本期特约顶部赞助

专栏作者 九闻主编

AUTHOR

有些话，总得有人站出来说。

最近这两天，加拿大最大政坛两党——执政的自由党和摩拳擦掌的保守党，前后在一周之内，纷纷提出了关于“禁止外籍人士在加拿大买房”一类的政策承诺，这意味着无论任何一个党派坐上了加拿大的执政宝座，都会挥舞大刀看向这群所谓的“外国买家”。

大家看了那么多，真的信了吗？

至于两党政策里那些细节，比如是多少年的居民才算“非居民外籍人士”，永居会不会受影响，还有哪些额外的补贴福利政策等等，大家真的还在乎吗？（稍后九闻会留些笔墨来带大家看看这些小政策的所谓真相）

加拿大楼市一年以来，矛盾尖锐，几乎是全国范围内都整齐划一地出现了疯狂上涨的情况，而在一个商业环境饱受疫情摧残，政府靠现金福利稳定社会，通胀严重，政府赤字较高的国家，当房地产市场上反而出现如此数十年不遇的火热情况，哪怕是期盼着楼市疯涨为自己带来利益的人，心里也不可能不打鼓，更不可能歇斯底里地相信这种现象从此以后将成为加拿大的常态，这是违反了一切经济学模型和社会基本原理的。

所以房价/楼市矛盾，现在肯定是存在的。

既然这个矛盾的确存在，又关系到了最基本的民生问题，而且正逢大选季，这就意味着各个党派竞选团队，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把这种民怨沸腾的问题拿出来疯狂打靶，尤其是在野的主要反对党，更是会抓紧一切机会将执政党任期之内发生的尖锐矛盾拿出来大书特书。

这是一个广告位

这是一个广告位

政治不等于国民利益

于是，我们就看到了是保守党首先提出，“禁止外国买家在加拿大买房”。当保守党提出这一竞选纲领时，甚至都来不及提供其它的细节，就连其它辅助政策也不见踪影，就以口号式的方法向不知道在哪里的外国买家宣战了。

逻辑很简单：

现在是自由党的任期——目前房价高还普遍存在竞价战——老百姓不满意想骂人——但是我说楼市价格问题是本国刚需问题就相当于给我自己未来的任期设下了一个难以解决的大坑——而且见效慢不容易煽动起群众效应——所以我就制造一个敌人出来放到大众的面前——对，都怪该死的“外国人”。

这一下行了，右翼民众狂喜，今天又是可以“一致对外”捍卫加拿大价值观和社会的一天，不然我们加拿大楼市好好的那么多年，为什么突然就买不起房了？一定都是外国人搞的鬼！

自由党一看，坏了，之前对于楼市问题太怀柔了，与其雇佣一百个经济学家去一百个不同的电视台里辛辛苦苦给民众科普经济学知识、解释楼市起伏背后的原因，不如直接玩狠的：

保守党不是想制造一个敌人出来玩全民打靶，然后自己做冲锋旗手吗？行，你有的，我也必须有，而且在“全加拿大人共同的敌人面前”，我们自由党冲的更猛，打的更狠！

于是，短短不到一周，自由党就拿出来一个与保守党计划没有丝毫不同，简直就是O‘Tool “扩写版”计划，除了对“外国买家”的狠厉炮轰外，还伴随着一系列详尽的补贴、辅助监察、廉租建设等等小条款，可谓精彩又丰盛，而且果然已经发布就被大肆流传。

相信保守党团队看到自由党关于楼市政策的最终文本时，一定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完整版”，毕竟自由党连任两届，不管是政策分析团队还是行政资源都远远强过在野8年的保守党，更不用说大把官方数据捏在手里，文案的冲击力绝对比单单喊口号，玩标题党要来的有效。

两个党就这样殊途同归地，隔空一起研究出来了为加拿大楼市“降温”的良药……. 

但不知大家有没有发现，在这样的逻辑链条里，两党之间明争暗斗，考虑到了文案可读性、政策传播性、甚至是传媒影响力，更离不开竞选团队里心理学家对于选民们的侧描画像。

可唯独少了真正严谨的经济学分析，和一份“冲着解决问题”去的精神。毕竟比起解决未来的问题，拿到现在的选票才是政客的本职工作。

封外籍买家救不了加拿大

无论是自由党还是保守党的计划中，都一直在追求给社会大众强加一个概念——我们加拿大的楼市如今一房难求，罪魁祸首都是外国人，只要你们投我，我就帮你解决他们，这样房价就会“变得更合理”，也不会有人跟你竞价，大家就可以安居乐业了。

这种逻辑，就连最不希望看到暴涨中断的地产经纪们，都不会认同。反而只有在前线战斗的他们会知道，挡在自己和客户面前的，都是本地的买家，哪来的那么多外国人？

加拿大人当然自认为对新成员是热情欢迎的。2014年，加拿大迎来了25万名以上新永久居民。我们自豪于自己的多样性，我们不建围墙，因为大门是敞开的。

不过，或许在房地产上不是这样。房价凶猛，人们不得不追寻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很多加拿大人认为，外国买家是罪魁祸首，因而就产生了“禁止外国人在加拿大购买住宅”的一种呼声。

这难道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围墙? 最糟糕的是，这种围城不仅存在着毁坏加拿大多元移民、投资政策的潜在风险，更有可能砸了自己的招牌还没有起到任何实际效果。

这就是一场川普式的狂欢。

丰泽房地产开发公司(Fortress Real Developments)最近在做关于加拿大住宅房地产市场的“市场报告稿”时，针对其客户群向按揭经纪人和代理进行了调查。调查受访者表示，在他们的客户中，只有大约8%是外国买家或新移民。这还是多伦多、温哥华等地海量移民往上使劲的原因，真正平摊到非一线城市去，还不知道有多低呢。

这意味着，外国买家对市场是具有影响的。只要有5%到10%的额外需求，的确就会导致价格的增长(假设建筑商和开发商不做同等增量的建设)。

但是，真正的难点存在于，政策制定者需要确定这些外国买家比竞价排位在后的本国买家究竟多出了多少钱。也就是说，相比于本国富人的出价，外国投资者究竟“哄抬”了多少房价? 

假如九闻并没有加拿大身份，但因为要陪孩子来加拿大读书或者有其他的常住理由，最后我砸锅卖铁想要在本地买一套房，但发现自己根本竞价打不过那些本地的中产阶级，却因为我的存在，让大数据里的“潜在外国买家”数量上涨了一点，你说这算不算冤枉帐？华人自己心里清楚，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偶然情况，谁周围这年头没有个既没身份，也在本地买不到房的同胞朋友？

人家根本不想知道你吃了几碗粉，只想看你刨肚子罢了。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方法能有效果吗?

澳大利亚采取的遏制外国人拥房的措施，并没有减慢那里房价的上涨。外国人在澳大利亚买房，必须能够证明该投资将增加住房供给。这就基本上限制了他们购买新房。完全禁止外国人买房，可能会直接减少住房供给，因为许多投资者喜欢买未开工的公寓和城市屋。被减少的供给，会如期产生反作用，并进一步推动房价上涨。

截至去年，加拿大按揭和住房公司（CMHC）的“住房趋势报告”显示，目前的“非居民拥房”比例并不高：BC省3.7%，新斯科舍省3.7%，安省只有2.1%。

你就是把这些人全部集中起来挫骨扬灰了，也不够加拿大楼市喝一壶的啊。

CBC News专栏作家马克．丁（Mark Ting）说，“当谈到政府对住房负担的应对政策时，我有点愤世嫉俗。这个问题在前几次选举中一直在讨论，从老百姓真正的负担能力角度来看，情况不但没有变得更好，反而更糟。”

综上所述，九闻实在是难以劝服自己，让自己相信所谓的“外国买家”才是加拿大楼市问题的核心所在，这个事情本质仍然是选战中标准的政策攻势，是一种以能够打动选民、造势、形成舆论氛围，短时间内聚拢人气作为目标，而非解决民生疾苦为目的。

作为一个加拿大人，我理解这种政治手段是传统选战的一环，也理解民主制度必然在某种程度上形成自己的弊端，制造所谓的“选举机器”而不是领导人，这不是两党的错，也不是国家的错。所以我只想说一句：

大家看看得了，别被带节奏。

—END—